《X会客厅》:搜狐时尚出品栏目,与行业翘楚零距离深度对谈,从时尚、生活、情感的角度探寻光鲜背后的动人故事,打破碎片化壁垒,洞见人性与时代。
这期【X会客厅】,So姐从北京飞到上海,来到了设计师王逢陈的工作室。So姐不仅会为大家揭秘时装工作室的“内幕”,还与设计师聊起了她的童年、她的求学经历、创业经历,以及设计背后的深思熟虑。
作为享誉国际的中国设计师,王逢陈特别擅长从现实生活中提取灵感,父母、手足、家乡都被她化作设计灵感,身边故事,娓娓道来。她还特别注重用现代时装设计重新诠释中国传统文化,竹编工艺、蓝印花布、中医针灸等等传统工艺和文化都被她呈现在高级时装之上。她的创意与独特让她成功出圈,匡威、UGG等知名国际品牌纷纷向她抛来合作橄榄枝,林俊杰、李宇春、易烊千玺、王一博等偶像明星都是她设计作品的忠实粉丝。
从绘画特长生到服装设计专业生,她在童年时代就展露出了艺术天赋
So姐:我们跟设计师做深度访谈时,常常都会提到这个设计师的童年,因为很多的设计师也好、艺术家也好,对于设计和艺术的喜爱都是从童年时代就开始了,你是不是也是这样?
王逢陈:是的,因为我在很小的时候,八九岁甚至更小,到十几岁,一直都特别喜欢画画、艺术这类,最后也确实走上了设计这条路。
So姐:我看有一个访谈说,你在小学的时候就仿佛拥有了无穷的精力,上了三个特长班?
王逢陈:对,一个是绘画,一个是书法,还有一个是舞蹈。绘画有学过水粉、水彩,但更重要的一块是国画。国画跟书法其实有点类似,都是传统的水墨之间的一种关系。
So姐:你父母对你的喜好是不是也挺支持的?
王逢陈:主要是放养状态吧,就觉得我想干嘛就干嘛。
So姐:你大学考的是北京服装学院,是一直有做服装设计的梦想吗?
王逢陈:那时候是懵懂的状态,其实还不是特别理解服装设计师,也不太理解有一个服装品牌是个什么样子,但我也挺喜欢买衣服、穿衣服的。在设计里面有很多可以选,我也曾经想选建筑设计,然后也想选纯艺术,就是做个艺术家,最后觉得服装跟生活结合得比较紧密,然后就选了服装设计。
So姐:我是很早以前就看过你的一篇报道,说你在大学的时候就跟你妹妹一块摸索了设计师品牌的生产运营流程,这是真的吗?
王逢陈:是真的。我妹妹是学摄影专业的,她在福州读书,大学一毕业就来了北京。而我在大学的时候获过很多奖,包括一些国际比赛的奖。后面就会收到一些订单,很多人也会来找我做设计,然后就要去筹备很多的工作,解决很多的困难,筹备的过程中就陆陆续续在积累经验了。但那时候并没有想说要去做一个品牌,也没有很清晰的概念,但内心就懵懵懂懂地要往那边走。
人生最糟糕的两年,为她创立品牌打下了坚实根基
So姐:你大学毕业的时候并没有选择直接就业,而是去了著名的英国皇家艺术学院(RCA)深造,为什么会做这个决定?当时考你们学校的中国学生多吗?
王逢陈:不多,因为RCA没有本科,都是从研究生起步的。我也是先到英国生活了一段时间,才把这些学校的情况了解得比较清楚。因为我想做男装,RCA在当时是全球唯一一所男装专业是独立为一门专业的学校,它所有课程都非常专注于男装,也培养了挺多的大师,那时候就特别想上这种特别纯粹的学校。
So姐:特别好奇的是,作为女生,为什么对男装这么感兴趣?
王逢陈:我上本科的时候,大部分都是教女装、学女装,但我那个时候找不到感觉。本科毕业以后,我尝试自己去做第一套男装的时候,我感受到了那种从内心流露出来的纯粹的喜爱跟喜好,男装让我的设计更容易发挥得淋漓尽致,那个时候我就想说,我一定要学男装,一定要走男装这条路,所以我才打算去考一个最好的男装学校。
So姐:在国外读设计辛苦吗?
王逢陈:特别特别苦,感觉我上研究生那两年是我人生最糟糕的两年,感觉下过十八层地狱。可能我真的经历过了那一段十八层地狱的时光以后,后面很多挑战困难我都不怕了,而且都很容易去解决问题。
( RCA时期的王逢陈 )
So姐:你读研的时候,就得到了意大利Albini Group奖项,与英国知名衬衫品牌Thomas Mason合作,真正投入到生产并在全球发售,你是怎么获得这个机会的?
王逢陈:那其实相当于我在读研究生期间的一个奖,我在毕业以后也得过很多别的奖项,但研究生期间得奖确实有点不容易。读研的时候拿到这个奖,其实是因为跟老师斗气,老师说我可能做不好这个项目,而我那个时候又比较叛逆,于是就跟老师说,即使没按照你的方法我也能做好这Project,其实那时候还因为这个奖和老师起了冲突,结果我确实拿了奖,老师也为我鼓了掌。
So姐:所以作为时装专业的学生,就是要不断去参加比赛才有机会突显自己是吗?
王逢陈:我觉得这是一个比较综合的问题吧,也是一个比较综合的答案,也不是说一定要去参赛或者拿过什么奖才能够做好你自己,我觉得真的要看每一个人首先定的目标和梦想。
So姐:你的硕士毕业秀赢得了铺天盖地的报道与好评,被Hero Magazine 评价为RCA 毕业秀中最值得被关注的Top 5毕业生之一,毕业设计系列还入围了2016年LVMH年轻设计师大奖赛,你的毕业设计有到底什么特别之处?
王逢陈:这个也挺有意思的,从大背景上讲,基本上英国几个艺术院校的毕业作品媒体都会很关注,可以说这个在国外已经形成了一个比较稳定的系统,有创意的优秀毕业生很容易跳出来。再具体到我的毕业设计上,那个系列是在讲我父亲的一个故事,量不大,只做了十套左右,但却是奠定我品牌DNA一个非常重要的系列。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把高级男装工艺和细节跟一些运动细节、元素整合在一起,呈现出一种非常摩登未来感的风格。五六年前,还没有很多人在做这种风格,但现在大家都还蛮倾向于这种穿着的。
(FENG CHEN WANG RCA 毕业秀 )
So姐:你为什么能这么前瞻性地看到这个潮流趋势?
王逢陈: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在回答为什么去英国上学,我们整个男装系其实只有十个学生,但每一个人做出来的东西跟风格都非常非常不一样,那个时候在班里面大家都已经能够不用看到你的作品,也不用看到你的人,就能知道这个是谁的、那个是谁的。
So姐:所以你毕业的时候就不用再去考虑到底选择就业还是创业,因为你的品牌已经开始有雏形了?
王逢陈:毕业后我也收过一些奢侈品男装的Offer,当时我正好在纽约时装周,我还蛮纠结的,还在想要不要等纽约的秀走完后再去跟品牌深入聊一下。但当我走完纽约那个秀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整个Industry里面突然掀起了一个特别大的声量,我的粉丝也在一夜之间暴涨。那场秀后我直接收到了很多订单,然后就知道一定要做自己的品牌了。那时候也没有特别久的时间去思考品牌叫什么名字,但所有人都记住了设计师的名字,就像顺水推舟一样,用最快的方法直接拿我的名字Feng Chen Wang做了品牌名。
So姐:从做设计到做品牌,中间还有很多商业的部分,包括要去定价、做销售和宣传,你当时对这些有概念吗?
王逢陈:一点概念都没有。因为我的学校是一所特别艺术的院校,有很多的艺术大师,老师们从来不教你任何商业的东西,我们也没有任何一堂课是跟商业相关的,不像英国其他一些艺术类的学校,可能还会给学生做做Merchandising、Marketing方面的指导,但在我们学校这些都是没有的。我们学校最重要的是要培养你成为一个很好的品牌Creative Director,然后所有的东西都往这个方向去培养。但说到做品牌,所以我要感谢一开始所有支持我的那些平台,比如在纽约时装周走秀是VFILES支持的,在伦敦那边也得到了很多平台的支持,他们有专门配备好的团队,直接给到我除了设计和生产之外所有的模块支持,包括帮你做Marketing和所有的Sales。我那时候也在想办法去做生产,因为我是中国人,咱们中国生产的东西是非常棒的,所以我也做了一个决定,就是把生产落地在中国。
So姐:品牌刚开始创立就得到了这么多国际平台的支持,对你来说最大的意义是什么?
王逢陈:这些国际平台的起点就比较高,一进去所有的东西都是非常好的,比如说我第一家买手店就是连卡佛,然后在国外也有很多很Top的一些买手店来买我的货,这奠定了你所有的东西都要很专业,虽然一开始量没有很大,但他们会把你跟其他的一些轻奢品牌或者其他很棒的设计师品牌放在一起,你不能比任何一个品牌差。等两年之后就没有这些支持了,你要自己开始独立行走。
用高级时装语言讲述亲情、乡情和人生故事
So姐:你的设计有一个特别明显的特点,就是很聚焦于你周围的人物和事物,你的亲人、家乡、亲情故事都会被你拿来作为设计灵感来源,这个思路是怎么获得的?
王逢陈:这个其实刚才也有聊过一点点,是因为我的第一系列,也就是我的毕业设计奠定的。那个系列其实是在讲我父亲的故事,我父亲那段时间蛮难的,他得了癌症,那时候我还在英国读书,我从英国请假飞回中国陪伴他。我大概在北京的医院忙了两个多月,因为我是家里的长女,很多事情全部都是我来做决定。当还有差不多三四天就要返回英国的时候,我才开始去想作业的事情。当我经历了医院、经历了父亲的手术后,真的没有刻意去寻找灵感,也没有上网查任何资料,突然之间你大脑里就浮现出你最近几个月所经历的所有的东西,当然,可能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是一个特别Emotional的人,那种感觉是一碰即发的。然后我就画了所有的图,做了整个系列的设计,带着这个系列回到学校的时候,老师和同学都惊呆了。这个毕业设计奠定了我后面所有系列的风格,所以有点类似像艺术家的感觉一样,不太需要去外界寻找灵感,因为你的人生轨迹在往前运转,只要还活着,灵感就一直会在,而这个灵感就是你身边所经历的所有的事情、你身边认识的人,他们会让你的内心产生反应。
注:王逢陈的毕业设计最终延伸成了Feng Chen Wang 2016春夏系列,该系列以《LIFE & LOVE》/(爱与生命)为主题,把她父亲得癌症期间与病魔抗争的故事带到了设计里面。非常幸运,王逢陈的父亲恢复得很不错,现在都非常健康。
(Feng Chen Wang 2016春夏系列)
So姐:2019秋冬系列“One Two Three”讲的是你的母亲和你的弟弟妹妹,这个灵感是怎么来的?
王逢陈:中国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独生子女政策,但我妈妈生了三个,我也是从小就经历了一个超生的状态,家人对我的影响也蛮大的,包括现在我创业,家人对我的支持也是很重要的。那一季,我用了我的国画基础来做,画了很多国画的莲花来歌颂我母亲。
(2019秋冬系列)
So姐:你母亲对那一季设计有什么样的评价?
王逢陈:她就笑,什么都没有,就笑。对我来说,蛮自然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其实我们品牌里面有一个词就是真实性。
So姐:2020秋冬主题“希望在破晓 Hope of Dawn”,是以你家乡福建著名的武夷山为灵感来源,我今天穿的也是你们2020秋冬的一件外套,这件衣服的颜色让我想到了武夷山非常著名的红色岩石,不知道你本人是怎么想的?
王逢陈:武夷山我只去过一次,但印象还是很深刻的,我觉得它是我去过所有景点里面合起来最美的一个地方。黎明前后,武夷山的整个颜色状态从较深邃而冷淡的冰灰以及雅蓝,变化到温暖而明亮的火红,总体上呈现出渐变的感觉,有一点时光流逝的痕迹在上面。
So姐:作为设计师,你觉得最大的肯定来自于哪里?比如某位顶流穿过你的设计,这是不是最让你骄傲的?
王逢陈:我觉得当我在大街上看到素人在穿的时候更能打动我,因为那个时候就是大家在买你的作品,是真正的消费者,当我的衣服真的穿在某一个人真实的生活当中,我觉得是最令我高兴的。
So姐: Feng Chen Wang这个品牌还有一个特色是对中国传统文化和传统工艺的应用,你在国外留学,更多接受的是西方的设计教育,你怎么会想到把中国的传统元素用现代时装形式进行表达呢?
王逢陈:其实现在算起来,我在英国已经待了有十来年了,确实对西方文化也算是挺有感触的。但有的时候就是你越在国外待着,就越会唤醒起你很多的记忆,就像我聊过的国画也好,中国其他的传统文化也好,我觉得你对于那一份记忆会更加珍惜。然后可能还有一点是因为我个人本身的一个喜好吧,就是每次看到那些特别宝贵的东西都特别的感动。
So姐:我们来聊一下你对中国传统工艺具体的发掘和改造吧,比如你身上这件衣服就用了竹编工艺,对吗?
王逢陈:这个其实也是跟我人生的成长轨迹有关,因为我是福建人,我外婆家是在海边,我小时候有跟着我外婆拿着竹笼去捞鱼,我还跟着我妈妈学过编竹筐。竹子是很东方的一个东西,在英国其实是没有竹子的,我有一场秀,是从中国运了几百根竹子去英国,在秀场搭了一个竹子的背景。所以SS20系列,我在衣服上用了儿时记忆中的竹编手法,也拿竹子做了小竹包。
So姐:那一季还用到了中国传统的印花蓝布,这个灵感是怎么来的?
王逢陈:有一次清明节我回家祭祖,想起我奶奶她在的时候天天都会穿一套蓝印花布,上面还有盘扣,这个回忆让我决定要把蓝印花布用作设计,来纪念一下奶奶。你看,我就说不要特意去找灵感,你每天经历的东西都可以成为你的灵感。有了这个想法后,我跟着助理寻遍大江南北,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走了好几个村庄,有时候在网上查到这个人还在,打电话过去问,却听闻老工艺人都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一个作坊。最后费劲千辛万苦还是找到了,然后就合作出了这个系列。
So姐:传统工艺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怎样把它改造得更加年轻时尚,你是怎么让它生动、鲜活、年轻起来?
王逢陈:这其实是蛮深的造诣吧。我小时候也挺喜欢传统元素的,但是我上本科的时候就没有怎么用到过传统的东西,因为我不会用、也用不好,当你用不好的时候,呈现出来的东西就不会满意。只有当你所有的眼界跟想法积累到一定的程度,你才可以把它发挥好。就好像画画调色一样,你很难去解释说你怎么调出的这个颜色。
So姐:中草药染色这个技术又是怎么想到的呢?
王逢陈:我以前每年会在中英来回跑三四趟,每次回来我都会去看中医,把脉、针灸什么的,我觉得中医特别神奇,于是就想说,我要去深入研究一下中医。我也跟一些中医药的医生进行合作,咨询了很多穴位方面的问题,然后也研究了如何用中草药染色。很多颜色染在棉布上比较容易,但你要把它染到毛料上特别的难。我也因为这个系列所做的研究,拿到了 Woolmark Prize这个奖。虽然这个系列的销量不会说有多么大,但我们还是会投入全身心地去挖掘、去引领,因为这是对传统手工艺人最大的支持。
(王逢陈为羊毛开发的中草药天然染色)
So姐:你们的服装主要通过哪些渠道销售?
王逢陈:主要是在买手店卖,比如IT、连卡佛,Dover Street Market等。我们现在也刚刚开始做我们自己的电商平台,我们现在有小程序,12月中旬左右也会有天猫店旗舰店的上线计划。
喜欢逛奢侈品店,喜欢看老房子
So姐:我们刚刚聊了工作、商业,现在聊聊生活吧,你生活中喜欢做什么呢?
王逢陈:我会去健身,去外面和朋友们聚聚,在伦敦的时候,每周都会去博物馆;在中国的话,我经常会出去看房子,但并不是中国式的看房子,而是去看很多中国的传统建筑,像北京的四合院、上海的老洋房什么的,因为我以前其实还蛮想做建筑师的。
So姐:建筑和服装其实是有相通之处的?
王逢陈:我觉得是有的,我们的衣服很多都是3D裁剪,人体跟空间的关系就有点像建筑与空间之间的关系。
So姐:作为设计师,我特别想知道,你平时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
王逢陈:今天的Total Look都是Feng Chen Wang,其实我今天都没有为采访专门去穿什么,我平时就是这么穿的。
So姐:如果要去买衣服的话,你喜欢买哪些品牌?
王逢陈:说实话我特别少逛街,但我如果要去逛的话,我可能经常会去一些奢侈品店逛逛。相比买,我更希望看看他们东西的品质。我做过一个系列叫Made in China,Made in China我一直觉得很好,但每次看到别的制造可以更好的时候,我也会去想怎么提高自己的制造,我觉得这一点非常重要。
So姐:提到Made in China系列,我想补充一个问题,2018春夏系列为什么会想去做这个主题?
王逢陈:做这个系列的时候,有人说我们引领了国潮,带动了民族自信心,但我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你知道的,很长一段时间,“Made in China”都是廉价的标志,我在伦敦逛街的时候常常看到,不管老外还是我们中国人,都不愿意买“Made in China”的产品。我那时候就觉得“中国制造”到底怎么了?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我创业以后,我把制作放在了中国,和很多中国手工艺人打过交道,我觉得他们的淳朴跟他们的心真的很值得得到尊敬。所以我决定一定要做这个主题,做完以后,我也不会写我做的Made in China多好,我什么都不说,就让大家去看。我在纽约做那场秀之前压力蛮大的,很多人给我打电话说风险很大,但我还是一个设计师的心态,我不会想那么多。秀走完后,很多外国媒体给了问一个词,他们说“Feng Chen Wang Redefine Made in China”,就是“重新定义了中国制造”。现在,Made in China已经成为了很多时装品牌的一个Slogan,但对我来说,“中国制造”不是一个标语,我也不需要去解释我的中国制造是什么,我所做的植物染也好,传统中药也好,蓝印花也好,中国手工编也好,它们其实都是在阐述什么是Made in China。
(2018春夏系列)
总监制/樊逸君(搜狐时尚)
策划/黄思维 谢冰沁(搜狐时尚)
撰文/黄思维(搜狐时尚)
视频/国立、白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