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4月,马云对996工作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说996是修来的福报,很多人想996都没机会,引发了社会争议。
今年6月初,腾讯旗下光子游戏工作室发布加班管理机制文件:
从6月14日起,将严格遵守周三健康日作息要求,强制员工6点下班;而在周三以外的工作日也要求员工不晚于9点离开办公室;除此以外,周末休息日必须保证双休,如进入攻坚阶段已报备的项目,需发邮件阐明加班理由,抄送部门HRBP等,严禁周末休息日连续加班。
随后,快手、字节跳动、美团优选、vivo、小鹏汽车、拼多多等互联网公司纷纷宣布取消“大小周”。
8月25日,人社部和最高人民法院联合发布了10个超时加班典型案例,最终敲章将996盖定为违法。
自此,属于互联网企业996、007、“大小周”的时代正式画上句号。
可谁又能想到,在取消“大小周”后,一些“受害者们”却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他们非但没有迎来周末自由,反而怀念起“大小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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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帅,男,某手程序员,33岁
问及取消“大小周”的感受,某手程序员小帅坦言:“一开始听到消息是雀跃的,这看似是实现了周末大解放。”
在某手,“大小周”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聚焦日”,从今年1月开始试运行。
“大小周”就是单双休循环,一个月有两个周末需要加一天班。可这多出来的两个工作日,就意味着执行“大小周”制度公司的员工有两个星期是工作6天休1天,而其他公司的员工是工作5天休两天,这是6:1和5:2的工作日休息日比,差了不止一倍。
遇到“小周”只休息一天,小帅也坦言实在累得喘不过气来,感觉周末一眨眼就过去了,而且在社交方面对他影响很大:“遇到加班日朋友们约饭,我只能说下周。”
然而想到工资,小帅也觉得取消“大小周”没有那么香了。
他给我算了一笔简单的账:一个月工资4万,一天base就是2000,周日双倍工资,一个月加班两天就能多挣8000块钱,这样的买卖谁不愿意做呢?而公司里一些基础薪资更高的同事,一下每个月少赚了上万元。
说到这他还凡尔赛了一把,庆幸自己在北京有房,也没什么压力所以对他的影响也不是很大。还揶揄了一把那些需要还房贷的同事,说他们最近正在考虑周末去开快车挣外快了,没了这笔加班费每个月资金周转不过来,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问题不止是在钱少了上,“在公司,压力是层层传递的,工作怎么着都得做完,要么“义务加班”,要么就得提高工作效率。”
“大小周”取消后,由于工作量是恒定的,过去6天的工作量,现在被直接压缩成了5天,平时加班反而更多了。
据小帅的描述,虽然公司规定的工作时间是8小时,但通常每天的实际工作时长都是超过12小时的。取消“大小周”只是让之前的996变成了995,这个月有好多天甚至临近11点才下班,每天大家晚走一到两个小时,还没有任何加班费,员工内部怨声不小。
他告诉我:“有同事委婉跟leader反馈,希望延长Deadline却被一顿奚落。最近发现这个同事常常接到电话就离开工位,估计着他应该是在和猎头联系跳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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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昭,女,某节员工,26岁
“在某节有句名言,心脏和某节只能跳动一个。”说这句话时,小昭人已经在离北京2000公里外的成都了。
进某节一年多一点,小昭是在取消大小周制度实行的前一个星期申请转岗的,新的工作需要她外派到成都半年,前leader拖她到8月31日才放她走,这个也是某节取消“大小周”后的首个发薪日,她告诉我:“这个月薪水到手减少了将近20%,在北京过不下去了。”
由于某节跳动强制推行大小周工作制度,当初进公司和HR谈薪资时,HR会说“大小周”的加班费是被算进薪酬总包中的,一般一个月加班两天,就是一个月多4天的工资,然后一个月法定工作日是22个工作日。而且要命的是,公司是直接按上一年年薪除以12之后交五险一金,也就是说在取消大小周以后,由于上一年年薪不变,这个月交的五险一金还是按之前的薪水去交,所以比实际应该扣的扣得多,到手的薪水反而少了。
她说自己并不排斥大小周,由于处于职能岗位,比起工作日,周末的工作量并不算多,10点多到公司,摸摸鱼就到了饭点,下午把工作做了,还能点杯奶茶犒劳自己外加和同事唠唠嗑,吃过晚饭溜达一下就能下班了,却能有双倍工资很是划算。
如今,“大小周”没了,她的周末份快乐也没了。
现在在家过周末,甚至都有一种“负罪感”,以往周末在公司两天加班就能赚3000块钱,加上每个月1500的房补就能把房租付了。现在周末不上班,没了外在约束,这一天基本白过,一觉睡到大中午,看看剧打打游戏,甚至还要花钱点外卖,和朋友出去吃饭看电影更是花钱。
选择外派到成都后,公司给出钱让她住酒店,一个月可能只能回一趟北京,于是她刚刚把自己在北京公司附近的房子以3000块钱的低价转租给了朋友,借此来弥补每个月降低的月薪。
她坦言到,取消“大小周”后,她的生活质量肉眼可见下降了,而换岗外派到成都,在一定程度上是种解脱,以前的同事都很羡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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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是在职年轻人所面临的普遍现象。
大厂996、“大小周”让整个互联网行业的内卷,大家都开始了996、“大小周”,而现状是大部分公司根本没有像大厂一样给到周末双倍工资,员工不加班反而被倒扣满勤和日薪。
在当代社会中,加班更像是一个普遍存在的“公司潜规则”,许多人甚至觉得不加班是一种错误。
根据中山大学社会科学调查中心的全国调查数据显示53.3%的年轻人每周工作时间超过40小时。
由此,谴责996,取消“大小周”的初衷是为了打击超时加班,是为了保障更广大劳动者的利益,消除焦虑,但实际上许多人却面临着从“有偿加班”变为“无偿加班”,过劳依旧存在,也难怪这些大厂人开始怀念起“大小周”。
如今,“谴责996”、“取消大小周”、“过劳时代”正在中国成为热门话题,早在上世纪80年代,日本经济学家森冈孝二在其著作《过劳时代》中提到过劳时代的出现有四个原因:
首先,全球资本主义使得国际竞争愈发激烈;
第二,信息资本主义的发展,普及了手机、网络等通讯手段,同时也模糊了私人时间和工作时间界限;
第三,以消费为目的的浪费型生活方式成为大众化现象,这种消费资本主义让人们不得不通过延长工作时间、加大劳动强度,以获得更高的收入,来满足自己的攀比心理;
第四,信息时代的经济模式一方面带来了雇佣形式的多样化,另一方面也客观上导致了收入的两极分化。
不可否认,生产力在发展,在激烈的竞争下,人们却越来越疲于奔命。